一个西方人笔下的东方故事丨尤瑟纳尔《东方故事集》书评

“

光有骤然而至的冲动和百折不饶的顽强精神还不是生活，生活还包括了妥协和忘却。

——尤瑟纳尔

”

被忽视的尤瑟纳尔

法国有两个著名的玛格丽特——一个是写出《情人》的玛格丽特·杜拉斯，另一个则是玛格丽特·尤瑟纳尔（1903-1987）。可以说，相较于前者，尤瑟纳尔在中国读者中被严重忽视了。

尤瑟纳尔出生于比利时，成长时期在法国度过，同时游历欧洲各国。1939年起定居美国东北海岸，1987年在缅因州辞世。1980年尤瑟纳尔入选法兰西学院院士，成为该机构350年历史上的第一位女性“不朽者”。

玛格丽特·尤瑟纳尔

尤瑟纳尔是一位典型的学者型作家，深受自古希腊罗马以来的欧洲人文主义传统浸润；同时，她很早就意识到欧洲中心主义的局限，一直对东方哲学和文学抱有浓厚兴趣。她的作品以渊博的学识、广阔的视野和深邃的哲思见长，包括小说、诗歌、戏剧、随笔等。主要作品有小说《哈德良回忆录》《苦炼》《默默无闻的人》等。

新近出版的《东方故事集》是玛格丽特·尤瑟纳尔借用东方之壳叙事的经典短篇小说集，取材于中国、印度、日本和东欧（欧洲人古典概念中的“东方世界”）的神话、历史和传说，并从中挖掘出深刻的哲思。

尤瑟纳尔的笔下有一种特殊的仁慈，蕴含着令人在艰难的生活中寻求希望的力量。她的语言轻逸典雅，纯净洗练，节奏不疾不徐，文本富有想象与诗意。

段映虹译

上海三联书店/2021.02

奇幻飘逸的东方之韵

尤瑟纳尔眼中的东方和一般西方人眼中的东方概念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夜莺与皇帝》《图兰朵》里面的那种东方。但是通过她的精心重构和独特语言，这些东方故事获得了新的生命。

这本书的第一个故事《王浮得救记》用东方故事的外壳讲述了一个西方哲学观念的核心，这个西方哲学观念是尤瑟纳尔自己对于东方的理解。

故事的主人公王浮，是一个游荡在山间田野的画家。他一生所追求的，就是画出自己满意的画作。王浮是不追求物欲、只追求精神的一个标杆。王浮收了一个富家子弟凌作为他的徒弟。凌作为富家子弟的时候从来不为物质所烦恼，家境富裕，妻子娇美。他所烦恼的只是精神世界过于空虚，找不到人生的目标，直到他遇到了王浮。

此后，凌花光了家产，妻子也因为凌的所作所为而自尽。王浮与凌，从此继续游荡在荒野大陆，继续在人间追求美。直到他们被皇帝抓进皇宫里。皇帝因为王浮所作的画作太过于美好，脱离了现实，要定他们的罪。最后王浮与凌在自己的画中，找到了救赎。在自己的画作中，他们翩然而去。

《王浮得救记》中，所有人都是轻物质重情感。王浮代表了平民阶层，凌代表了富裕阶层，皇帝代表了统治阶层，而无论这三人处于什么样的阶层，他们对于物质几乎没有追求。他们所有的追求都放在了精神世界上，而这个精神世界在小说中就具象成了对于所有美的追求——画画。所以在这个故事中不存在精神与物质的冲突，最大的看点反而在于愿意为了精神世界而能够付出怎样的代价。在这一点上，你会很容易想起毛姆的《月亮与六便士》，“不疯魔不成活”。由此可以看出，对于精神世界的极致追求，一直存在于东西方文化的发展历史中。

人类对于物质与精神的思考也几乎贯穿了整个人类的发展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