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华录》惹争议了。

“花魁”张好好说：“以色事人才叫贱”。

赵盼儿说自己虽是乐伎，但因为藏拙，做了账房，避免了以色事人的命运，依旧冰清玉洁。

虽然剧情看着爽，但观众看不明白了：

都不用以色事人，难道以色事人的是老鸨？

还是说教坊司搞起了慈善？

如果伎女不低贱，那么罪臣妻女被罚入教坊还是处罚吗？

其实，伎女卖艺不卖身也不是完全不可以，以往的影视剧里也有同样的设定。

但问题在于《梦华录》为了迎合女权、女性意识，让本就出身低贱的女人不断标榜守贞的高贵，这就有些吊诡了。

就算官伎不必像绝大多数私伎一样单纯靠出卖身体生活，但不见得就如张好好说的那样：“文人墨客们捧着，高官贵爵们敬着。”

毕竟，出身放在那里，就注定她们是男人眼中的猎物。

《梦华录》卖艺不卖身的设定不是症结所在，剧中对官伎的强行拔高、强行贞洁，才是引发热议的根源。

从另一个方面说，就算真的以色事人，不见得就是下贱。

青楼里，多的是家贫被卖的、被人贩子拐卖的、或者因为出身世代为伎的女子。

她们就算走上了以色事人出卖身体的路，不见得就是自甘下贱。

在她们背后，何尝不是一部女性的血泪史？

而在流传了数百上千年的历史和文学作品里，不乏以色事人，但自成传奇的妓女。

01 红拂女

红拂女，连《红楼梦》里的林妹妹都佩服的女子，赞她：

“长揖雄谈态自殊，美人巨眼识穷途；尸居余气杨公幕，岂得羁縻女丈夫。”

用“女丈夫”之词赞赏一个歌伎，可见林妹妹对红拂的欣赏。

红拂女的故事之所以代代流传，有两个原因：

一是她本人具有超凡的勇气；二是她慧眼识英雄。

红拂女是隋朝司空杨素府中的歌伎，因手执红色拂尘，故称作红拂女。

一日，心怀大志的李靖与杨素高谈阔论，抒发见解。

当两人谈话的时候，红拂女就立在旁边。

以青春年少的朝气，侍奉一个暮气沉沉的老头子，必然没几个人愿意。

同样是不甘愿，有的人忍耐，有的人反抗，红拂女便是后者。

她见李靖雄姿英发，乃英雄侠义之士，心中暗暗倾慕，于是夜晚前往相见，并表示自己愿意陪伴李靖闯荡天下。

李靖欣然应允，两人连夜逃出长安。

如果把人生看作是一场豪赌，红拂女显然赌赢了。

后来，李靖成了手握兵权的大将，被封为卫国公，红拂女成了一品夫人，也留下了一段美人识英雄的佳话。

这样一个形象，自然不缺影视作品的演绎。

电视剧《风尘三侠之红拂女》便是其中之一。

风尘三侠，即义结金兰的红拂女、李靖、虬髯客。

剧中的红拂由性感女神舒淇饰演，李靖由霍建华饰演。

红拂是女人，也是侠女。

她有女人的爱恨情仇，但也有一般女人没有的胸怀。

这样一个角色，由长相明艳大方的舒淇来演相当合适。

舒淇是美的。

一身红衣，撑着伞，眼中带着感伤，让人不由得怜爱。

打戏干净利落，飒爽英姿，很有侠女风范。

剧中，歌伎只是她表面的身份，实际上，她是杨素养的刺客之一。

为了增加看点，红拂被安排了五个与她纠葛的男人。

第一个是独孤城。

独孤城是杨素的养子，也是地下宫的少君，即杀手的头领。

独孤城是红拂爱上的第一个男人，可他却眼睁睁地看着红拂被送到杨素床上。

对于红拂的爱，他顿悟得太晚。

即使用情至深，也只能在生命的最后七天，给红拂简单的快乐。

第二个是杨素。

红拂是杨素手中的一柄剑，帮他排除异己，杀人夺命。

同时，他也看上了红拂的美色，夺走了红拂的贞操。

第三个是李靖。

作为一名从小被训练的杀手，红拂在杨素身边见过各种肮脏不堪，也失去了对人的信任。

李靖是她黑暗人生中出现的一束光。

因为李靖，她重新学会了相信。

剧中的李靖，有着书生的单纯，霍建华面目清秀，将这种单纯又增加了几分。

对于爱情，他执着痴情，对得起红拂愿意倾其所有的付出。

第四个是虬髯客。

虬髯客本有妻子，但红拂的侠义、热烈深深地吸引着他。

以至于他忽视了妻子，借着结拜兄妹的幌子，将感情倾注在红拂身上。

直到妻子去世，他才追悔莫及。

第五个是李世民。

红拂的勇气、痴情、胸怀像一团火一样吸引着李世民。

他几次三番向红拂表白，甚至许她皇后之位。

对于李世民的深情，红拂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她曾在李世民与李靖之间有过动摇。

但是，她对爱情的追求，是简单的专一、信任、真情。

像李世民这样的君王，肯定不可能给她所求的爱情。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李靖。

虽然整部剧舒淇的表演可圈可点，但“所有男人都爱我”的戏码，放到现在肯定是要被吐槽的。

剧中也有不少魔改的地方，比如李渊的女儿平阳公主，历史上她嫁给了柴绍，剧中她却爱上了程咬金。

不过，这毕竟不是正剧，看看一笑了之即可。

潘迎紫在《游龙惊凤》中也饰演过红拂女。

值得一提的是，这部剧中的虬髯客由“包青天”金超群出演。

饰演李靖的则是剑眉星目、颇有气度的邢岷山。

单从角色形象来看，邢岷山显然比白面书生的霍建华更像将领。

或许是因为“风尘三侠”的名头特别适合三角恋，这部剧中的虬髯客同样爱上了红拂。

不过，出演该剧时，潘迎紫已经48岁，没了娇美的容颜，演起红拂来已经力不从心。

尤其是她和32岁帅气逼人的邢岷山同框时，更让角色失去了说服力。

某些镜头下，很容易让人想起焦恩俊的《西门无恨》。

02 梁红玉

梁红玉，实打实的巾帼英雄。

她出身将门，自幼随父兄习武。

宋徽宗时期，梁红玉的父兄因为在对方腊的作战中失利，被砍头抄家。

青春年少的梁红玉被没入教坊，从将门之女沦为京口营妓，成了军官们享乐的工具。

初识韩世忠时，韩世忠不过是一个低级军官，但梁红玉便料定他必非凡人，便以身相许。

果然，梁红玉的识人眼光不输红拂。

在宋金战争中，韩世忠迅速成长为战绩赫赫的将领，梁红玉也因为作战平叛有功，被封为安国夫人和护国夫人，并被赐爵禄，由此开创了后世功臣妻给俸制度。

此后，她与韩世忠同甘共苦、并肩作战，成就了一段佳话。

像梁红玉这样兼具传奇、胆识、才华的女英雄当然值得大书特书。

遗憾的是，近年来并没有特别出色的与她相关的影视作品。

杨童舒在电视剧《惊天岳雷》中饰演了梁红玉。

与她搭档出演韩世忠的是戏骨景岗山。

这部剧原本是山影承接《琅琊榜》推出的一部历史剧，讲述岳飞的次子是如何在父亲岳飞及兄长岳云被害后，一步步复仇成功、惩恶扬善的故事。

而且还请来了“雪姨”王琳、翁虹、于荣光、李子雄等一批老戏骨搭戏。

但因为主演高云翔出事，它已经被压6年。

杨童舒最令观众记忆深刻的角色，是《至尊红颜》中的盈盈。

剧中，她原本是媚娘的闺蜜，柔弱、娇美、惹人怜爱。

但因为心有不甘，又牵扯进媚娘和李治的感情纠葛，再加上皇宫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闱争斗，她一步步变得面目全非。

在那个角色黑化还不需要浓重的烟熏妆加持的年代，盈盈穿着一袭粉裙，巧笑嫣然地就把坏事做绝，她的狠毒不知道成了多少人的童年噩梦。

由她出演梁红玉，还是值得期待的。

只是不知道这部剧还有没有重见天日的时候。

“军嫂”张馨予曾在《精忠岳飞》中饰演过梁红玉。

这部剧汇集了黄晓明、林心如、罗嘉良、邵兵、刘诗诗、郑佩佩等一众热门的新生代演员和有口皆碑的老戏骨。

但是，剧情毫不尊重历史，到处漏洞。

主角们不好好搞事业，扎推恋爱。

岳飞要恋爱，秦桧要恋爱，金兀术要恋爱……

饰演民族英雄的黄晓明时不时要大秀胸肌，洒狗血的桥段不时出没……

主创人员显然也知道整部剧的弊病，面对种种批评，监制唐季礼回应时，不说它是历史剧，而说它是青年剧。

这样定位的原因是：历史剧太严肃，年轻观众不买账。

不知道这是对观众的误解，还是对青年的误解。

至于张馨予饰演的梁红玉，也不尽如人意。

当张馨予一身红衣出镜翩翩起舞时，导演在努力表现她的美。

但是，她演不出梁红玉作为抗金名将本该具有的英气和豪气，也没有梁红玉作为官伎时的妩媚。

整个角色塑造平平无奇。

目前为止，对梁红玉塑造最成功的，当属电视剧《梁红玉》中王璐瑶饰演的梁红玉。

王璐瑶出身于艺术世家，曾是广州战士歌舞团的一员。

转业后，出演过多部电视剧。

她是91版《雪山飞狐》中灵动可人的苗若兰。

是胡军版《天龙八部》中雍容风流的王夫人。

也是《大唐歌飞》中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杨贵妃。

她出演的梁红玉不是标准的古典美人，但演出了梁红玉当伎女时的妩媚，也演出了她战场杀敌的豪气冲天。

她的妩媚不需要华丽的衣服和浓妆淡抹的妆容衬托。

哪怕套着枷锁，灰头土脸，眼神一勾，照样媚意不减。

战场上的她，身着红色战袍，颇有大将之风，豪气不输男儿。

不过，这已经是16年前的剧，如今网上连全集都不容易找。

梁红玉的人生跌宕起伏，她从妓女成长为抗金名将，有落到底层的心酸，有与韩世忠伉俪情深的爱情，有气壮山河的事业，如果有一个好编剧，是极容易出好故事的。

不知道何时能看到一部关于她的优秀作品。

03 杜十娘

杜十娘是《警世通言·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中的女主人公。

她的故事，早已搬进中学语文教科书：

教坊司名妓杜十娘，将婚姻爱情托付于富家公子李甲，但李甲背信弃义，把她卖给商人孙富。

万念俱灰之下，杜十娘怒骂孙富，痛斥李甲，把百宝箱中珍藏多年的宝物一件件抛向江中，然后纵身跃入滚滚波涛中。

书中对杜十娘的身世并不讳言，冯梦龙明晃晃地写着：

“那杜十娘自十三岁破瓜，今一十九岁，七年之内，不知历过了多少公子王孙。一个个情迷意荡，破家荡产而不惜。”

但同时也形容她：“可怜一片无瑕玉，误落风尘花柳中。”

对于杜十娘的身世和遭遇，冯梦龙是抱着同情态度的。

目前，影视剧中对杜十娘塑造最成功的，是周予导演的电影《杜十娘》。

片中的杜十娘由潘虹饰演。

彼时的潘虹还不是我们熟悉的婆婆妈妈专业户，而是容貌惊人的上海美人。

影片开头，用了将近10分钟的时间全景式地呈现青楼的活色生香和声色犬马。

正是白居易所写的：

“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

影片布景古朴、意蕴悠长，全方位呈现了古典美学，在当时来说算得上大手笔。

据说因为场景做得太过奢华，还受到了领导的批评。

潘虹饰演的杜十娘美得大气，也准确传达出了杜十娘不同阶段的心境。

面对情郎时的温柔，被困青楼时的绝望，一个眼神就传递出来了。

新婚之夜，她眼中对未来的希冀，也不言自明。

获得自由后，她随同李甲沿着运河归家，波光与笑靥相应，格外迷人。

潘虹最有爆发力的表演，是得知自己被李甲卖给孙富之后。

她站在船头，身影无比凄怆。

对镜的沉默，给人哀莫过于心死的感伤。

当她对孙富大骂的时候，则是酣畅淋漓，大快人心。

可是，发泄完之后，强颜欢笑又无法抑制的泪水，让人无法不怜悯。

潘虹，演出了杜十娘的魂。

2003年，李嘉欣在电影《花魁杜十娘》中也饰演了杜十娘，李甲则由男神吴彦祖出演。

这部电影对冯梦龙的原著做了大刀阔斧的改编，将一个悲情故事拍成了喜剧，变得不伦不类。

影片把青楼拍出迪厅的氛围，五光十色。

片中，杜十娘对李甲一见钟情，为了确认李甲的心意，多次试探，甚至还让自己的好姐妹勾引李甲。

李甲原本对杜十娘就没多少真情，又在意她“一点朱唇万人尝”的妓女身份。

在杜十娘几次三番的试探下，果然原形毕露。

与原著结局不同的是，杜十娘在怒沉百宝箱跳江之后并没有死，而是活着重新回到了青楼，重操旧业，努力赚钱。

这部电影想表达的大概有两点：

一、爱情和人性都是经不起试探的。

二、相比为了爱情要死要活，还是努力搞钱更靠谱。

改编之后的故事符合现代的意义。

但导演和编剧功力有限，整部影片其实相当糟糕。

04 莘瑶琴

莘瑶琴和杜十娘一样是出自《三言两拍》的人物。

她本是商人之女，自小生得清秀，且天资聪颖，琴棋书画无所不通。

12岁时因为金兵攻破京城，在逃难途中与爹娘失散，被拐卖到西湖边的妓院，改名王美。

15岁时，她被妓院老鸨伙同客人设计夺走清白，自此开始接客。

后来幸得遇到卖油郎秦重，因为被他的善良、真情感动，从良嫁人。

这就是《卖油郎独占花魁》的故事。

在这个故事里，我们可以看到一个无所依托的女人的悲哀。

对于妓院来说，瑶琴的处子之身是待价而沽的稀缺商品。

留不留得住清白，早不是她说了算。

冯梦龙也只能叹一声：“可怜绝世聪明女，堕落烟花罗网中。”

关于这个故事的演绎，我们最熟悉的就是《爱情宝典》中的版本。

任泉饰演的秦重帅气中不乏质朴，乐珈彤饰演的莘瑶琴容颜娇丽，出淤泥而不染。

初入青楼时，眼中的恐慌如同受惊的小鹿。

作为商人家庭的独生女儿，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瑶琴也是被父母细心娇养的。

她有自己的清高和品格。

即使误入风尘，她也做不到毫无负担地卖笑卖身。

当夜深人静、月圆之夜，她还是会哀悼曾经纯洁、天真的自己。

滴滴清泪落在白净的脸上，谁能无动于衷？

《爱情宝典》里的花魁和卖油郎，是一个真心与善良相遇的故事，圆满的结局令人宽慰。

梁小冰在电影《三言两拍之卖油郎》中饰演的花魁则与乐珈彤的花魁设定稍有不同。

影片掩去了瑶琴的身世，直接以青楼妓女的形象出现。

酒桌上，她与客人相互调笑，推杯换盏。

梁小冰演绎的花魁娘子，活脱脱一个经验丰富的青楼女。

只是在背地里，她同样对这样的生活感到厌恶，并且不断寻找可以让她从良之人。

可一个个王孙公子看过去，都是为寻花问柳而来，哪里有人愿意和她真情以对？

直到卖油郎秦重出现，他的忠厚老实与痴心，让她相信他是可以托付终身之人。

她拿着自己的钱为自己赎了身，然后嫁给了秦重。

相比于《爱情宝典》中，秦重与瑶琴的情真意切，电影中对二人感情的表达淡了许多。

花魁选择卖油郎，相比于真情，更重要的似乎是她摆脱烟花地的妥协之计。

出演该影片时，梁小冰已经35岁，年龄感早已藏不住。

再加上服化道不给力，她也没能很好地表现花魁的美艳。

总体而言，整部影片中规中矩，少了几分动人。

结语：

近日，《梦华录》因“双结”营销，以及剧中对官伎刻意拔高惹争议。

其实，放在现代环境中，并不难理解这些操作。

第一，随着女权的发展和女性意识的提升，取悦女性观众，是不言自明的流量密码和商业密码。

这几年关于女性的影视剧层出不穷，包揽了婆媳大战、婚姻琐碎、亲子矛盾、事业家庭的权衡等等。

整体看来，不少作品其实在刻意迎合女性对自身地位提高、自我价值实现的渴望。部分作品甚至不惜大撒狗血搞男女对立。

《梦华录》当然也在分享“女性独立”的红利，只不过有点用力过猛了。

第二，《梦华录》虽然是古装剧，但说到底是穿着古装的偶像剧，即我们常说的古偶。

这样的剧作，相比于展示历史，争取市场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它能在细节中展示传统文化，已经是同行中的佼佼者。

但若期待它完全复刻历史，则是想太多。

对于这样的剧，看得开心就好了，不必纠结过多瑕疵。

第三，不管剧中如何拔高官伎，甚至多次用贞洁强调官伎的清高，都不能掩盖妓女地位地下的事实。

要知道，梁红玉就是官妓，《三言两拍》中杜十娘的设定也是官妓。她们能守贞吗？

显然不能。

即使自己不甘愿，但不管是老鸨还是客人，有的是手段获得他们想要的。

尤其是像《梦华录》中赵盼儿这样花容月貌的，就算不会跳舞，还有姿色，想全身而退，基本不可能。

第四，伎女的地位也不是守不守贞能决定的，而是身份确定的。

不管如何都无法掩盖妓女属于下九流的事实。

所以，秦淮八艳之一的寇白门，嫁给朱国弼从良时只能在夜间进行，而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坐上花轿。

当朱国弼落难时，想到的活命方法竟然是要把寇白门卖掉，可见他的真情如纸薄。

有才华如柳如是，钱谦益虽然以正妻之礼娶了她，可他们承受的是天下人的骂名。

当然，群体的身份低贱不等于个体的生命下贱。

那些穿越历史时空的传奇，仍然值得尊重。

总之，历史不必否定，因为那些心酸，方知今日可贵。

《梦华录》中的刻意演绎也不必吹毛求疵，毕竟它是为今天的现实服务的。

如果它能给女性向上的力量，独立的勇气，也是功德一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