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寒假并没有真正开始,不象小学生考完试,就可以回家躲着严寒,还可以和父母一起去买新年要穿的衣服。

一想到这里,伦子就不由自主的感到不公平,因为自己还要补半个月的课,交了十几天的补课费不说,还要抽时间去忙补考几门不及格的课。

补课的日子里,有灯陪伴

那个让伦子整日不得安宁的日子终于到来。家长会如期开张,二哥马卓自告奋勇参加。

晚饭前,当二哥走进伦子的房间,半天不说话,光看着伦子,伦子的手脚都不知该往那里安置,手忙着写字,心却在不停大喘气,赛跑运动员一生的路,就像是四百米一圈的跑道。揣测这不速之客会有怎样的手段让自己难看。二哥稍待一会儿,就出去了。

伦子看他走了,纳闷的找不着任何解释。莫非向父母告状去了?从小到大没有这事,不会班主任没说吧?他几时做起手下留情的事了。到底怎么回事?伦子越发担心起来,吃晚饭的时候,伦子拿眼偷偷观察家人的脸色,不见多大变化,没啥动静。伦子自己倒做贼心虚起来,匆匆吃完饭上楼去了。

到了临睡前,伦子稍稍安顿一下紧张的心情,收拾书本准备睡觉。一回头,惊奇的看见二哥坐在床上,看自己。伦子突发性的将心提到嗓子眼。二哥说:“咋考的这么差?我连想都不敢想。”伦子不知如何回答,像被传讯的犯人,只站着不说话。脑子里一片嗡嗡作响,没了注意,任其摆布。二哥语调沉稳,句句有理,字字有力。把个伦子的心都撞的挪了位。还卖乖似的唯唯称是。

家长会,都到齐了吗?

从二哥的嘴里得知,家里人都知道了,伦子像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样,在家里躲来躲去。最后二哥说:“真不行就去学画画吧,可以不考数学的。文化课分数要求不高,看你以前也喜欢画画,我有一个同学就是画画的,离这也不远。我来介绍。”伦子顿时像患急病的人,得了救病的良药,又可以不上数学课,这真是天赐的权力。伦子说,好的。

小时侯,伦子确实喜欢画画,也还画的人模狗样儿,家人以为他小,不去管。等伦子大了,就不让他画画了,断了伦子的兴趣。现在鉴于伦子的成绩一落千丈,不得不再把这个兴趣旧衣重新穿在伦子身上。伦子也有一种重操旧业的感觉。

第一天补课,伦子早早来到班里,心虚怕羞的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一上午。黄子,杨路,周涌,钟雷,还有苏雅过来调侃,劝伦子放开心,不必烦恼。

伦子想:怎么都知道了。杨路颇有见地的说:“这叫情场得意,考场失意。”伦子说:“你也好不了那去。”杨路没事儿走开。

黄子说:“伦子,那丫儿和你如何?”

苏雅说:“哪个丫儿?你瞎说啥?”

黄子说:“还不是听你说的,这会自己倒装糊涂呀?”

苏雅红了脸,怪黄子不守信用。

黄子说:“又不是存款做生意,守啥信用?总有纸包不住火的时候。”伦子点头默许。

晚上睡觉时,伦子对苏雅的做法有些责怪质疑,这事又不是别的事,可以大声喧哗,可以到处游说。只是交一个普通的朋友而已。也许是自己太封建,才让别人感到里面大有文章,争相阅读。伦子思来想去,还是怪自己不好,既然做了,就不怕别人说三道四,况且,别人也知道了,掩盖不住的。苏雅不是故意戳破自己,不应怪她。

第二天是个大雪纷飞的日子。

伦子跟妈妈说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早上第二节课后,伦子照例去吃早点。一个人坐在铺子里,叽哩哗啦的喝稀饭。刚抬头准备吃点咸菜,打眼看见夏雨蓉冲他招手,走过去,说:“啥事?”

夏雨蓉说:“给你一封信。”说完就转身走了。

伦子第一次亲手收到夏雨蓉的信,心里不免激动不已,赶紧装在口袋里,重又坐在那里吃早点。

付钱哪会儿,看见有几双眼睛在看自己,仔细揣摩,那眼神好似一种审视,还有一些嫉妒。伦子不明白:从女孩手里拿信,犯了那条法。就大大方方的走出铺子。

走到偏僻处,小心翼翼的拿出信来拆开看了。得知夏雨蓉也要补课,并向伦子保证以后不会迟到。还有那篇代写的作文,老师说写的好,并有些怀疑,但还是得谢谢伦子。以后不会再让伦子代写作文了。伦子看完,大舒了一口气,暗自佩服这丫儿长了点志气。自己的文章不被老师看好,倒让初中的老师赞扬一番,心里激动的像是戏剧里开场的锣鼓声。

第一次收到信件,你是不是很激动呢?何况是你心里盼望的那种

中午不回家的同学吃完饭都躲在班里胡乱瞎扯,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曲里拐弯,不知怎么搞的,就饶到伦子头上。

黄子说:“伦子,你要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杨路边抽烟,边双手抱肩,审视着伦子。

伦子说:“没啥事,交个朋友,很普通。大家都明白的。”

苏雅一边大声问:”伦子,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伦子素来知道苏雅的胆子大,有些不可理逾,没有想到开口就是难题,征了半天不说话。

大家左一句右一句的说。伦子无奈,便使劲摇头说:“不知道。还没到那一步呢。”于是大家就没了兴趣。

黄子说:“别人可以放假出去玩,咱们可辛苦了。”

这一话题在众多同学嘴里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开了。

这次考试,黄子也一塌糊涂,最先进的随身听也没能让英语考到六十分。杨路又如何陪老婆玩儿,压根儿没看书,全凭考试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绝招,考了个全班第十名。伦子后悔不迭,早知自己也来这一手。杨路的成绩本就不如自己,这也太不公平了。

伦子说了家长会后所发生的事,黄子说:“放着作家不当,又想成为艺术家啦。”

苏雅说:“你小子孤陋寡闻,不有多才多艺的说法么。”

伦子说:“瞎掰啥?没办法的事。放着你们试试。”大家都不说话了。

自此,伦子,杨路,黄子,周涌,钟雷,苏雅结成了同心联盟,没事就在一起。几个人的友谊一下子深了许多。伦子很少说话。他认为,自己属于那种内向型的男孩,光听别人说就行了。因为自己要说的,别人都说了;没说的,别人也都说了。这给伦子上了一课,打心里认为自己懂的太少。

心像一张厚的吸水纸,吸了变湿,干了再吸。

第一次去外地,伦子和大哥女朋友的弟弟徐立一起骑车。没有想到张学姐的家如此的远。两人用了大约三个钟头才到达目的地。

张学姐从学校补完课回家的路上,有人告诉她有人找。伦子不认识她,加上伦子天生胆小,不敢相认,比第一次约会还紧张。还是张学姐大伦子一岁,大大方方的自我介绍一番,热情招呼他们。伦子几乎不敢正眼瞧张学姐一眼。

那是一张朴素细长俊俏的脸,忧伤终日漫步的脸,眼睛饱满,滋润如去皮的荔枝,一缕刘海,调皮的逗留在脑门上。鼻子微挺,线条秀美,嘴巴像极了幼稚圆墙上孩子画的水波,只两笔,对称的W,唇薄的很。

伦子从路上的小店里买了些五颜六色的气球,送给张学姐,看见她高兴的不得了。晚上张学姐不让他们回去,因为自己的奶奶生病住在省城,这房子暂时让自己看管,反正不和父母住在一起,请伦子不用担心。伦子的脑袋瓜儿不愿过多的考虑,答应了不走。徐立也不好推辞。张学姐煮了八个鸡蛋,伦子和徐立吃的肚子饱饱的。

这一夜,徐立早早睡去,张学姐和伦子在灯下说话。伦子想这可是第一次和女孩在夜晚里,面对面说话,心里不免紧张。张学姐大度的很,直接而主动的谈文学,说感受。伦子渐渐的心变的松弛,不在胆怯,也就客随主便了。

这一夜的相处,伦子看到了一个农村女丫儿特有的干练与淳朴,和在市郊不劳而获的伦子相比,伦子惭愧了打心眼里佩服她,要将她认做姐姐,张学姐欣然同意,伦子高兴的不得了,直呼她大姐。一阵阵暖意在这冬日的小屋里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