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景泰年间,嘉兴府有一个二混子名叫蒲单。七岁便是一个无亲孤儿,独居在两间老祖屋。稍大一点,便经常偷看隔壁二十出头的孙寡妇洗澡。

曾被对方前后呵斥过十余次,仍臭不要脸不思悔改,反而胆子越来越大。

这年,蒲单长到十七岁,已是血气方刚年龄,正想着与孙寡妇坦白心事,无奈被镇上的贾秀才捷足先登,把那孙寡妇给娶走了。蒲单伤心无奈之下,更是整日流连街头混日子,尽干些偷鸡摸狗之勾当。

有一夜,蒲单吹灯后思来想去一直睡不着,便借着皎洁月色,到街上四处溜达。不一会儿,蒲单游到县北三街的李员外府邸后门不远处,突然见到一个黑衣黑帽的高个子,尖着脚步,用一小撬棍几下就打开了李员外的后院木门。

那黑影并没发现躲在角落的蒲单,回头环顾几眼,便潜入了府内。

这番行为被蒲单看得一清二楚,嘴里嘀咕着:“难道是一个入舍偷盗的贼人,看我不当众揭穿他,好找李员外讨点赏钱”。蒲单一念及此,轻步跟了进去。

夜色森森人畜已睡,谁也未曾想此黑衣人,正是臭名昭著的江南采花大盗柴千。此色贼轻功绝顶手段多端,常年流窜于江南水乡各州各府,专挑美貌的大家闺秀名门千金下手,沾花夺贞如入神境。

这厮本事极为高明,事后竟能让受害良家女子神不知鬼不觉,当无事发生一般,直到成亲洞房之夜,被新郎发现早非处子之身,这才惹出一些平地风波。

这柴千摸入李府,不要财亦不贪物,只图李家千金李施施的香艳玉体。

李员外日防夜防,终是防得一时防不了一世,这晚请宴自个喝多了几杯便晕沉沉睡了。而那貌美如仙身姿玲珑的李施施亦是早入了梦乡,与梦郎相聚。

柴千钻着月色,偷摸来到李施施闺房窗下,闻得里面传来娇人鼻息声,掩嘴一笑便用食指戳破窗户油纸,掏出那特质的青铜笛子,往破洞一戳,就吹入一股异香弥散在闺房当中。

不一会儿,李施施显得异常安静起来,柴千便顺势翻窗入屋摸到床前,嬉笑一声:“小美人,老夫来也”。说罢铺上一块红厚毛布,让李施施躺在上面,接着上下齐手扯去那昏迷的李施施衣衫,行起苟且之事。

而躲在屋外的蒲单,目睹大美人被黑衣人玷污,竟无半丝同情,反而佩服起对方如行云流水一般的采花手段。

转眼半个时辰过去,采花贼柴千满意披衫,收拾了那一抹落红,转身而出。未料迎面就撞上蹲在门缝偷看的蒲单。

这时蒲单将他一把拉住,竟露出一丝狡笑说道:“兄台有如此采花能耐,不如教我一招半式,让我当个采花贼,享受享受人生欢乐!”

那柴千见事情败露,只好轻声答应说:“你只要不喊人,我便答应你,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快随我离去!”说着这两贼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摸出了李府。

时值三更,蒲单跟着采花贼走出县郊,那柴千在路上不知从哪个角落摸出一坛水酒半袋花生米,说要与蒲单喝酒相识一番。

蒲单不疑有诈,跟入山林在一处破旧的城隍山庙里,二人生火歇息下来。

庙里,正殿有一尊破裂的城隍石像,身上彩绘已尽然褪去,但是五官轮廓依旧清朗,气定神闲,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柴千也不顾这些,坐下来就脸露匪夷之色,掏出两只破碗,倒满酒递给蒲单说道:“蒲老弟,你我有缘,算是同道中人,你若想学我的采花妙手,且先干一碗,待我细细与你先说些旧日艳事听听!”

原来柴千早已萌生杀心,想把蒲单灌醉,再将其杀害,掩埋于庙后荒地里,以免他日后把自己供出来。

蒲单色迷心窍,喝干一碗水酒,便侧耳细听。只见柴千谈起这些年来的猎香色事头头是道。一顿风流快语,柴千越说越得意,开始手舞足蹈唾沫横飞。

未料,这番谈话却被庙梁上的一只成精白狐全听闻了。

那白狐身怀善根,修得些变幻之术,听柴千把玷污各地良家妇女的恶行,当成喝酒谈资且狂傲自满,已是气得咬牙切齿,随即就张嘴说道:“人间败类,做这等恶浊之事,遇到本仙,今晚定要将你俩绳之于法!”

言罢扭身变出两个分身,一个飞落在城隍爷石像上,另一个飞入后堂,化成一个青面獠牙手持铁棍的粗壮鬼差。

片刻后,只见神台上的城隍石像微微颤动,抖擞几下,竟弹落浑身泥尘与碎石。台下吃酒的蒲单与柴千见状,早吓得脸无人色,互相对望不知所措。

这时,那狐妖已借城隍石像之体一下站了起来,伸出石手指向柴千,发出巨雷般的声音喊道:“大胆贱民柴千,犯下奸淫妇女之大罪,还敢当着本神面前夸夸其谈,饶你不得了!”

柴千虽然胆大,但从未见过神灵之事,以为真是城隍爷显灵,双腿一软当面就弯膝下跪道:“城隍老爷请饶命,小人是胡编乱造的,你千万别当真!”

城隍石像怒目一瞪,转头对着蒲单呵斥道:“贱民蒲单,你是目睹证人,快把你所见所闻从实招来,若有半句隐瞒,定一同治你大罪!”

蒲单听罢,连忙下跪道:“大老爷明察,小人确实目睹了柴千犯下祸害良家女子的恶行,甘愿指证他!”

柴千听罢一把就揪住蒲单,呲牙怒骂道:“你这狗东西敢出卖老子,要命不要!”只见神台上的城隍怒吼一声:“大胆,来人!”。

后殿的鬼差便几步迈出,伸出粗手一把将柴千拧起,重重摔在地上,右脚踩住他半腰,挥起大铁棍就猛烈抽打其屁股。

这柴千纵然有些本事,可又如何是狐妖对手?

“嘭嘭嘭”前后一共不停打得五十铁棍,早已把那色贼柴千的屁股打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痛得他叫苦连天哭爹喊娘。

片刻后,城隍喊道:“你到底招是不招?”这下柴千可是老实了,开始点头招供,于是城隍便命鬼差拿来文书四宝,让柴千如实写下种种罪行签字画押。之后,那柴千因吃痛过度,痛得昏了过去。

城隍石像见状,改而对蒲单怒道:“贱民蒲单,你明知柴千作恶,却隐瞒不报,还欲和他同流合污,继续残害良家女子,如今判你二十铁棍,事后你需将柴千押往官府依法判刑,不然本神定饶不了你!”

蒲单一听当即发抖下跪求饶,但那鬼差仍是把他按在地上,狠狠抽了二十铁棍。打完之后,鬼差便化为一缕青烟消失了,而那神像亦安静下来,恢复了原来的正坐姿态。

蒲单强忍在屁股剧痛,躺在地上熬到天明。

随后,蒲单十分害怕,将柴千手脚牢牢捆绑在石柱旁,自己不敢违背答应报官之事,拿着认罪供状,走出山林去到县衙门击鼓报官去了。

当日,那姓李的县令看过供状,听毕蒲单口述,便派出一伙官差跟随他前去抓采花贼。果真在破庙里把柴千抓拿归案,经过关门升堂严厉审讯一番,柴千才肯一一招忍,对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

李县令便判了柴千秋后处斩,而蒲单亦被关入石牢,数月后才被释放。

此事过去,蒲单倒是像变了一个人,收起性子老老实实找了一份搬货的杂工赚钱营生。且在平日里,经常对村民说是山上的城隍爷灵验,教诲自己从新做人,但这番话始终无人肯信。

蒲单无奈,只好有事无事就带些贡品到那座破旧的城隍庙拜祭,还在闲时搬来不少砖石瓦片,木材等进城隍庙修修补补,从不辞辛劳。

有一晚,蒲单又来到城隍庙拜神。梁上的狐仙见他如此,便萌生些许感动,扭身一变附到城隍神像上开口说道:“平民蒲单,你能悬崖勒马浪子回头萌生善根,本神就破例赐你一段姻缘罢!”

蒲单见到城隍再次显灵,万分欣喜连忙叩头说:“城隍老爷赐姻缘,小人真是三生有幸,但不知是谁家女子,愿嫁给我这个穷鬼哩?”

城隍爷便说:“你三日后去到李府提亲,那李施施自会成为你的过门妻子!”说完便一动不动了。当夜,蒲单半信半疑,行了三拜九叩之礼,才回家睡了。

转眼三日过去,蒲单如约来到李府求见李员外,仆人刚通报进去,那李员外便奔走出来见到蒲单,显得无比热情招待得十分周到,还连连拉着蒲单的手说:“未来女婿,你看选哪一日成亲是好?”

蒲单一头雾水,见李员外不问来龙去脉,就要把独女李施施许配给了自己,也不要半分聘礼,自己这才信了城隍之言,于是对着山上方向拜了又拜,当场答应了这门亲事。

数日后,蒲单在李员外的安排下大张旗鼓娶了美人李施施过门,接着又得岳父出资购买了一栋四合院当做嫁妆,开开心心的与妻子搬了进去。

事后,蒲单多次夜奔城隍庙虔诚拜祭,方才得知原来是那狐仙在事前的一天夜里,化为县上的李县令,独自去李府拜访李员外,且私下说出采花贼柴千玷污了李施施一事。

李员外欲哭无泪,为保女儿名声又不敢声张,最终李县令便谎称蒲单是自己的表侄,愿意娶李施施为妻。李员外听罢欣然同意,且表示不要蒲单的半分彩礼就把女儿许配予他。

后来,蒲单对妻子李施施万分的宠爱,两人在来年生下一对龙凤胎,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

静月斋寄语:

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一个人干了坏事,但能认识到错误真心悔改,这样的人我们应该给他机会,不能一直鄙视为难他。蒲单的坏也是家庭造成的,没有得到正确的引导。在狐仙的显灵下变了好人,也收获了好姻缘。

当然,有一些坏人罪大恶极,那就失去了改邪归正的机会了,如这柴千,做的恶事太多,已经坏入骨髓,轻易是改不了的。而且他必须为以前的罪行付出代价,被杀头也是理所当然。人间的善恶,都是因果循环,多做善事者终有好报。

(本文作者:唐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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