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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土祖庭，玄中寺的照片由 南迦&黄燚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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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课音频首次上线：2018-12-3

上一课，我们说了——净土宗内部有很多理论问题都是佛教界内部的争论，千百年以来的大师给的答案都是不一致的，都属于个人意见！所以说——没有哪个意见一定是对的！或者说——哪个意见一定是错的！其中，在净土宗中占主流的，始终是比较简单的“称名念佛”的少康流。这也符合中国人的性格！什么意思呢？就是——专心虔诚地口念佛名，求生净土就可以了！理论的争论……并不需要讨论。其实，这不光是佛教，在其它宗教上都有这种问题，就是——在最高层，理论争论很激烈！但老百姓不需要了解那么多。

少康流，这一流又叫——善导少康流。善导之后的这一个“少康流”传到日本之后，它发展到极致！就是……这个理论发展到极致，就是今天的日本净土真宗。

关于“弥陀净土”这块儿“净土”，它到底是在西边儿……西方净土？还是在心里……唯心净土？这种争议呢，可以说这个……因为学僧的出身不同，他的本身的教派理论不同……八、九百年的争议。

我说一下儿我个人的观点啊……我觉得——在整体解释上，回归善导大师……就是净土三祖善导大师的解释，算是一种相对比较圆融的方案。善导大师给出了一个关于“净土属性”的观点啊……这个观点我们说，叫作——比较符合辩证唯心主义。嗯，我们就不能说“辩证唯物主义”啦，我们就造一个词儿，叫“辩证唯心主义”。

善导大师的解释，他的出发点还是大乘，是这个大乘的“真幻无二”——“无分别”的这个逻辑。嗯，这个……嗯，熟悉“中观”的都清楚——它这个“真俗二谛”、“真幻不二”，既然没有分别，那么……“出家”和“在家”那就是一样的。呐，哪儿有家呀？对吧！既然“出家”、“在家”一样……为什么一样？没有家……哪儿有家？既然，净土在“心内”和“心外的西方”，也是一样的，那么，那就是……哪儿有心啊？也没有心！

所以说弥陀净土，它的属性就是——既在“心内”也在“心外”；既是“主观”又是“客观”。你看它……它，它这个逻辑是这么解释出来的！说——是主、客观的统一体。就是……甭管怎么说吧，至少在语言文字上，我感觉善导大师的这个关于“净土的属性”——在西边儿？还是在心里？嗯……算最有逻辑，最说得过去的。

在修行方式上，或者说这个实修上，净土宗是最简单易行的。嗯……首先，它教给信众的哲理就很少！就是说——它本身不是没有理论！它有理论——“二力二道”、“二愿二门”。但这些理论就……一般也不教给信众！就，教给信众的哲理很少。然后呢……主要就是念一句“南无阿弥陀佛”或者“阿弥陀佛”就够了。因此呢……嗯，大量的信众，包括佛教徒、非佛教徒，嗯……就是，大家对净土宗都有一个很大的误解！误解是什么呢？说——净土宗没有任何哲理！唉，就是念“阿弥陀佛”。其实，这是一个非常错误的观念！

它净土宗，它不光是有理论体系啊！而且，净土宗的理论体系，是佛教理论体系里唯一一个……唯一一个啊，在理论斗争里成长起来的体系！这，其它的体系……就是——我自己形成了体系之后，我、我一PUSH……我跟大家一宣布“是这个体系”！啊，大家一看——是这个体系！就算了……

但是，净土宗的体系可不是！那是一个在战斗里成长起来的体系！它是从理论斗争里一步一步完善出来的。可以说，一句“南无阿弥陀佛”……《阿弥陀经》里怎么说？这是一切世间难行之法！就是说——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六个字——“南无阿弥陀佛”是一切世间难行之法。就，那个斗争的过程你是看不见的……理论斗争的过程你看不见，你只得到这个结论。你觉得结论很简单！你觉得它理论很简单！其实，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我们后面展开“净土宗史”，我们就知道这个……它的理论成长，就是——说它是“一切难行之法”的这句话，不是白说的！是有道理的！就是说——它的理论体系不光庞大，而且困难。

我们简单地看一下儿啊——净土宗理论和佛教其它教派理论的一些冲突……表面冲突，或者说内在冲突。

第一条儿，最简单啊……佛教追求的是什么？我们说这个……小乘也好，大乘也好……嗯，我们先说小乘吧！追求的是 “无生涅槃”，对吧？嗯……“苦、集、灭、道”最后的归趣是什么？是“无生”！无余依涅槃。

那，净土讲什么呢？净土讲“往生”。欸？小乘这儿——佛教……原始佛教以来一直追求的是“无生涅槃”！欸……“无生”！那它（净土）讲“往生”？这冲突不冲突？这明显地就冲突！对吧？这是第一个最大的冲突！就是……到底是往生？还是无生？

第二个理论冲突是什么？净土，它到底是实有还是心造？那，这就是跟禅宗冲突起来了啊！“佛教哲学”发展到它的第四个阶段，叫作——唯识学。啫！讲什么呢？讲“万法心造”、“唯识无境”。在唐朝时期，“万法心造”、“唯识无境”，尤其是从唐僧回来以后啊，这个概念……这个基本概念已经公认了！相当于牛三定律！人人都知道……这就是一个佛教基本概念，啊！不能推翻的……“万法心造”。

但是……那这个净土，它也属于“法”的一种形式吧？它也有自性吧？那么，既然它是“法”的一种形式，它是心造的吗？如果它是心造的，它就在心内喽！那在心内中……那，死后就没有归趣喽？所以，净土，它是不是在心内？它的自性是什么？那，如果净土在心内，它的自性是“弥陀”……那它到底有？还是没有？还是说——有，就是没有？那，这个就冲突了吧！“实有”和“心造”冲突起来了吧！忽然冒出一个“实有”的西方净土，那跟大乘以来的“万法皆空”冲突不冲突？冲突吧！“实有”和“心造”、“有”与“空”在净土和传统佛教的理论里冲突起来了。

第三条儿……那好，我们承认这个净土有……其它教派说——我们也承认这个净土有。那么，这个净土既然有，那我们……跟我们说一下儿——谁能进去啊？是所谓圣贤啊？还是凡夫？啊，因为从这个“大乘中观”以来啊，中观学派的人特别喜欢谈什么……嗯，“凡夫境界”呀、“圣贤境界”呀……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人分成“圣贤”和“凡夫”的啊？他们自己就做了裁判员了。这个净土到底是“化土”还是“报土”？圣贤能进去……那么，想问一下儿——我们普通老百姓，我们下等根器，我们凡夫，能不能进去？

这里，我给大家解释一下儿——什么叫这个……这个“化土”和“报土”啊！因为“化土”与“报土”的争论一直从净土宗开始到净土宗最后，这个……基本就没有停过！

什么叫化土呢？就是“佛变化身所住的国土”。比如说这……那个，释迦牟尼住世的时候，他所住的国土就叫“化土”。就是——佛的变化身所住的国土，就叫“化土”。此中，有“净土”与“秽土”的分别！就是……佛，佛变化身所住的国土也有净土和秽土的分别。比如说，佛住世的时候——释迦牟尼在世的时候，那么娑婆世界……就是我们现在的世界，是秽土的化土。那，兜率……这个时候，兜率天宫就是净土的化土。

那，什么叫报土呢？报土，它实际是个“因果”概念。“报”——报应、果报！对吧……它是个“因果”概念。所谓报土，就是佛的誓愿所成。我们说过啊……所有的净土都是本愿形成的——佛的本来的愿望形成的！所以说所谓报土，就是佛的誓愿形成的——佛的誓愿是“因”，而祂所成的“果”……所成的“报”就是这个“土”。“因果得报的土”又叫“报土”！对吧？

佛的期待——庄严、微妙、殊胜！既然是佛期待的这么一个净土……嗯，就是首先要争议的是——这个“净土”是“化土”呢？还是“报土”？第二个，就是要争议的是——这块儿净土谁有门票？谁能进？是所谓的圣贤才能进吗？还是说——我们凡夫也能进？因为这个在……嗯，佛教的理论发展史上啊……这个，高僧们一直把这个、这个“入场券儿”作了一个区分！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他把这个净土划成两截儿！

你看，佛的誓愿所成的土——报土……很显然很高级！是果报土，很高级！那，化土——佛变化身所住的土……那，相对地就要低级一点儿，比如说——娑婆世界。所以说——在这个净土宗发展的历史上，很多高僧把这个净土一分为二……什么叫一分为二？圣贤就能进报土，而凡夫只能进化土！就是说——都是净土，啊……这个净土还分两块儿！一块儿是发达地区；一块儿是不发达地区。你要是圣贤，就能进入发达地区——报土净土；如果你是这个凡夫，那对不起！你只能去西部偏远地区——化土净土。

这里，虽然都能进了，进的地方儿也不一样……那还有一个问题，什么问题呢？那，死的人多嘛……对吧？大家进净土要不要排队呀？对吧……嗯，这一辈子有的人做了很多好事，有人做了很多坏事，对不对？既然都能进净土，要不要分个等级呀？啊？这个，我们这辈子干的事儿不一样，那是不是要差别对待啊？啊……这也是个问题！对吧？这是第三个……就是，其他教派对净土宗的一个争议……理论争议。

第四个，就是我们说的——既然它是一个……嗯，“实有”净土，我们前面提到了嘛——“唯心净土”与“实有净土”的这个争议，那，其它教派……我们换一下角度来跟你讨论，说——好！我们承认你的弥陀净土，你的西方净土就是块儿“实有净土”……真有这么一个地儿！然后呢，咱也别讨论它是“净土”还是“秽土”、是“报土”还是“化土”……你就告儿我——这个地儿在哪儿？

你看，这、这个问题，问地尖锐吧？就是说——西方净土？西边儿哪儿啊？多“西”啊？告儿我——在多“西”？而且，这个“西”在不在“三界”内？什么叫在不在“三界”内？就是——欲界、色界、无色界。这个……想了解这个“三界”的划分的呢，可以去听我们那个“佛教哲学”的第二十集，嗯……就是讲过这个“佛教的世界地图”。对吧……其他教派就问你这个净土宗啊……你（净土）在不在“三界”里？如果在，你在哪一层天？嗯，“三界”是分层儿的嘛！如果在，你在哪一层天？那如果不在，嗯……劳，劳驾！你，你给我指一下！对吧……你到底在哪儿？告诉我一下儿具体位置！啊，这个……这个、这个问题很……很、很尖锐啊！你这很难说这个位置在哪儿啊……

然后呢，第五个理论的争议……第五个理论的争议啊，是一个具有实操性的问题！什么意思呢？这个问题叫作——念佛往生是“别时意”还是“来世往生”？什、什么叫这个……我给大家解释一下啊——这是个专业词汇，叫“别时意”。嗯……什么叫“别时意”呢？它是佛教里讲“因果报应”用的一个专门词！就是，我们一谈到“因果报应”都有一个专门词，比如说——你造了“因”，你立刻受“果”，对吧……因果得报！对吧？这个时间还接着——有因就有果……立刻就接着！但是如果说——你种了这个“因”，但是什么时候儿“报”？那就没准儿了，对吧……就是说——可能现世报、可能来世报、可能三世以后报……那，这个时间到底有没有准儿那？没有准儿。这种“没有准儿”的“因果报应”之间的关系就叫“别时意”，又叫“别时意趣”——它是一个缩写……就是“别时意趣”的缩写。就是说，所谓“别时意趣”，就是说——“因果报应”是肯定有的！但是呢，劳驾您不一定看得见！嗯……时间没有准儿，但是早晚得报。

所以说——这里就存在一个问题啊……这个净土信仰，念佛是求什么？是求往生——往生西方极乐世界。那么，你念的这个“佛”，求的这个“往生”……“念佛”是“因”，对不对？这个“果”是“往生”，对不对？那，念佛的“因”和往生的“果”是现世现报……就是说——你这一世念完了，你……你、你OVER了……你马上往生，还是别时意趣？就是说——你这辈子念佛，但你没往生，你还轮回了……你下辈子念佛还没往生……嗯，七辈子以后，哎！你轮回了！你这辈子念的“佛”的“因”，你七辈子以后成的“果”……这叫什么？这叫——别时意趣。

那，这里为什么一定要问这个问题呢？因为，这就涉及到我们中国人的这种，啫……嗯，这种功利主义心态啊……哦，我念佛了，但是我竟然没有往生？嗯，不是立即往生，竟然是“别时意趣”？没准儿哪一辈子往生……那我还念它干什么？这它……哪有准儿啊？所以说——这个，这个问题是一个具有实操性的问题！就是——宗教实践操作中的直接问题！所有的信徒在这一生念佛的时候，都要问——我念的佛，有没有用？是不是立即往生？本世就往生，还是别时意趣……没准儿什么时候往生？对吧……因为“别时意趣”这个事情，它有“因果”报应！因为我们谈过啊——“因果”报应，它只是一个原则！但在这个原则里，并没有一个时间规定……就是“因果”报应里没有时间原则。一定得报！但没有确定时间。

所以说——在宗教实践的时候，大家比较功利……一定要知道这个时间不定的原则。那，其实从这个角度看——这实际是带着一种目的性在念佛！这和禅宗提的“心无所住”啊……就是，你看——你带着目的念佛，“心有所住”，对吧？然后，大乘又教你“心无所住”……你看——无所求！“有所求”和“无所求”之间是不是产生矛盾啦？所以说，净土宗在它的流传过程中，第五个引起大的争议的，就是——念佛往生，是今世往生，还是别时意趣？

嗯……第六个问题呢，也是一个在宗教实践操作中的一个广泛性问题，或者普遍性问题，就是——嗯……忤逆、诽谤、杀生、十恶大罪能不能往生？你看，这个口子开得就有点儿大了啊……它不是说——你日常干点儿什么不太合适的事儿啊，或者有点儿小罪能不能往生……第六个问题是说——忤逆、诽谤、杀生大罪能不能往生？大家记住啊——这个问题特别地重要！为什么呢？这个问题撕开了日本净土宗的口子——为什么日本净土宗那么流行？就是这个问题撕开的！

在南北朝的时候儿，佛性论之前……道生“佛性论”之前，提的什么？提的是“一阐提也可成佛”。所谓“一阐提”就是坏人……坏人也可成佛。但是，这个“坏人”可就不是“一阐提”的问题啦！这个“坏人”简直“阐提”得没有底儿啊！对吧？他……他、他（的罪）就很、很大啦！他是属于整天干坏事儿。这个问题，实际就有点儿其他宗派为难净土宗的意思！就是说——你既然说“都可以往生”……那我问你——整天干坏事儿的人，你还能不能给他个机会？这个……这个问题特别重要！这有点儿象基督教的“神爱世人”……就是——坏人，上帝给不给他机会的问题。那，这也对佛教真是一个考验啊……这对佛教真是一个考验！其实，在佛教里，跟基督教里最象的就是净土宗！尤其在这一点上。

第七个大的净土宗和其它教派有争议的问题是什么呢？就是一个“修行成佛的难易”问题。什么叫难易问题？我们在“佛教哲学”的前面课里讲过啊……这个，成佛多少法门？啊……统共归堆儿算算——八万四千法门！对吧……这还是个概数啊！八万四千法门。而这八万四千法门都是什么？历尽艰苦啊！全是修行啊！就象……我，我有很多同学都是什么……实证实修派的，对吧？实证实修派叫什么？自力解脱——自己努力去解脱！解脱得了、解脱不了……您还得看运气好不好，对不对？你运气不好……你自力解脱，你也解脱不了。

哎，但是唯独净土法门啊……“一句佛号灭八十亿劫生死大罪”！啊，这……这厉害了！而且，不光灭八十亿劫生死大罪啊！往生的时候儿，而且是弥陀接引往生！啫，这有点儿太容易了吧？容易地你都不相信了！为什么我们中国人对这个净土宗……有一批人啊，就是有相当部分知识分子对净土宗始终持怀疑态度，是因为——我们中国文化里信奉的是一种什么呢？信奉的是一种“多劳多得、少劳少得”……就是“多少付出有多少回报”——中国人特别相信那种……我受尽艰苦、受尽磨难，然后……啫！有所收获的这种、这种故事啊，或者说——这种、这种儒家情怀。

所以说——对这种天上掉馅儿饼，对吧……它这个还都不是天上掉馅儿饼！它顺便把酱油、醋也给您掉下来了！对吧？这说起来就有点含糊啦！我一句佛号灭八十亿劫生死大罪，顺便弥陀接引往生，对吧？馅儿饼、酱油、醋……全，全有！这，好得让人有点儿含糊！对不对？

这个……我们就这么大体地一列，就找出了净土宗和传统佛教理论……我们不叫“传统”啊……和大乘教理论的这些冲突。我们一开始就说嘛，说——净土宗的理论是在斗争中成长起来的！呐，这七个，全是要“斗”的过程！那，每一块儿要不斗灭了，你净土宗的体系你都站不住！为了一句“南无阿弥陀佛”，就有这么多要解决的问题。解决完它，最后这句话就成为净土的法门！

我们下一课再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