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广记怪异故事集》—你我都曾向往的江湖(一) 聂隐娘(怪异故事集)怪异故事集,
一个人,没有同类。
传闻袁世凯离世前身强力壮,体力过人,青年时期常年戎马所锻造出的铮铮铁骨完全不似已过知天命之年。鄙人曾于年长者听闻,1916年6月6日袁世凯用餐后暴毙,乱局之下暂由段祺瑞主政,追查其死因,尸检于袁世凯左耳中觅得一短箭,箭未拖一小块棉花用以止血,故坊间未传出袁世凯死于暗杀(今传为尿毒症所致),事后袁府上下皆遭清查,最终于后厨寻得线索,段祺瑞感慨“袁公大意”。此厨师乃代代相传古刺客一系,杀人手法乃是口中含一微小弓箭,时机成熟之时以舌拉弓射出,行事隐秘,周遭难以察觉。但袁世凯暴毙并非今天所要详述的故事,古刺客一脉,草蛇灰线影影绰绰之间,似看到一抹倩影——聂隐娘。
聂隐娘,唐德宗贞元年间魏博大将聂锋之女。隐娘第一次见到师父那天刚满十岁。那是很平常的一天,府上来了一名尼姑乞食,颇有些奇怪,吃饱后未曾离开。尼姑见隐娘,心生喜爱,祈求聂锋割爱,将隐娘带走教授技艺,聂将军听后震怒,怒视老尼,未应允。尼姑不惧不惊,心意已定,警告聂锋,“任凭你如何隐藏爱女,即便锁于铁柜之中,我也将偷去。”夜黑,果如所言,隐娘不见踪影。聂锋大骇,命部下广泛搜罗,未果。此后经年,聂锋每思及此事,涕泪交加,不能自已。
悲愤恍惚之中五年已逝,一日老尼再次登门,送回了隐娘,未多言,只是对聂将军说,“教之已成。”言毕,尼姑遽然消失。阖家团聚之时,悲喜交加,聂将军问隐娘几年所学,隐娘神色惨然,若有所隐瞒,“几年来只是读经念咒,无他。”几日之中多番试探,只此一个答案,聂锋不信,再三恳求,隐娘回道,“我即使说了真的,恐怕您老也难以相信。”聂锋见隐娘口风似乎松动,回,“但说无妨。”于是隐娘娓娓道来。
“最初被师父携走,不知行出几十里,待天色将明,到了一口大石洞,其间虽无人居住,但飞禽走兽甚多,草木茂盛不能窥探洞内究竟。随师父走入,洞内有两个女子,乃是我两个师姐,年岁与我当时相仿。二人聪慧异禀,状貌婉丽,能在悬崖峭壁之上健步如飞,也可于丛林百草之间肆意穿梭,我所见,从未失手。师父赠我一颗丹药及一柄剑,丹药用以应急,未曾服下,剑乃异于常见之兵刃,其剑柄修长,剑锋二尺,吹毛立断。此后的时间,二女子教我攀岩,习练经久,日渐感觉身轻如风。
三年之后,以剑刺鹰隼,不再失手,利剑常用,剑刃磨损,短了五寸,每当飞禽与剑邂逅,竟不能察觉剑锋已然近身,受死后神色安然。
四年之时,我进步飞速,已远超二女修为,师父命二女留守石洞,携我到城中历练。当日师父于街市上随意地指了十人,命我前去取其首级来复命,且不能使对方察觉,恰如杀飞鸟一般。安顿过后,将一柄羊角状的匕首授予我,刀宽三寸,很是合手。那一天的天气很好,随即我用匕首把十人一一暗杀,无人察觉。按师父所言,取首级装于随身行囊之中回去复命,师父检视过十颗头颅,确认无误,将头颅抛入药水之中,只见头颅渐渐溶解,于水合为一体。
五年,师父再次命我前去暗杀一高官,言其杀伐无度,无故害人若干,要我夜间潜入其卧室,取回首级。我领命前往,埋伏在房梁之上。破晓时分持其首级回所,师父大怒,责怪我为何此去良久,不得已,我向师父求情,“见高官家中有一小儿,憨态可掬,难以下手,直至小儿睡去方才动手,故去良久。”师父不满我犹豫不决,教训我说:“以后再遇此辈,先杀其所爱,再杀正主。”怒火平息,师父为我开了脑后,匕首藏于其间,用时即从中抽出。随后依依惜别,告知我技艺已成,可以归家,二十年后,方可一见。于是今日将我送还。”
聂将军听隐娘说完,心生恐惧,隐娘每每入夜便失踪,直至天亮方还,聂将军心有怨气但不敢明言,自此对隐娘渐渐地疏离了。
春风和煦的一天,府上的桃花开得很鲜艳,大小家眷忙里忙外地洒扫,隐娘独坐于桃树之下,斑驳的光影见看到一个少年,是来府上磨镜的手艺人,隐娘找到聂将军,说:“此人可与我结为夫妻。”父亲不敢不从,二人于是结为伉俪,夫婿只会磨镜,再无技艺。聂将军几年间虽对隐娘所做所行颇有不快,但还是为二人置办了庭院,所赠嫁奁也颇为丰厚。隐娘成婚数年之后,聂将军与世长辞。魏博节度使早知隐娘乃异人奇士,于是征召夫妻二人为己所用,厚待。
如此平静地过了数年,至元和年间,魏博节度使于陈许节度使不和,许诺万钱派隐娘前去暗杀,隐娘辞谢魏帅钱财,前往。
陈许节度使刘昌裔乃神算,常为圣上推演国运,占前后、卜生死。已知隐娘将来刺杀,安排守城衙将在天亮之前到城北等候二人,告知部下二人状貌:一对夫妻各骑黑白两驴,路遇喜鹊在前聒噪,丈夫用弹弓击之驱赶不中,妻子夺取丈夫弹弓,一击即毙鹊。若得遇此二人便是,请来府上一叙。翌日清晨,衙将见二人如此,上前作揖,转达刘帅之意,隐娘夫妻听闻此事前后感叹道,“刘帅果是神人,愿见刘公。”
刘昌裔设宴为二人接风洗尘,隐娘夫妻心生愧疚,拜请刘帅,“我二人辜负刘帅,罪该万死。”刘昌裔笑言,“刘某甚是欣赏二位,我知二位此次前来是要刺杀刘某,但各为其主,乃人之常情,魏博今日与陈许有何异同,还望二位侠士留在敝所,今后再勿相疑。”隐娘知魏帅不济,欣然应允刘昌裔所求,事后刘帅问隐娘有何需求,隐娘提出“每日只要二百钱”,刘帅依隐娘。一日夫妻二人坐骑两驴忽然不见,刘忧心隐娘回归魏博,派人搜寻,不知所踪。后于随身布袋之中寻得两只纸驴,一黑一白。此后疑虑再无。
约过了一月有余,隐娘对刘帅说,“魏帅知我二人在此刺杀未遂,必然派人再来,今晚你剪下头发,系上红绳,我送去魏帅枕前,以表明心意不再返回。”刘帅依言行事,四更时分,隐娘返回,对刘帅说,“送至,后夜魏帅将差遣精精儿前来刺杀,我们务必先其一步杀之,否则后患不已。”
刘昌裔豁达大度,毫无惧色。当夜刘府灯火通明,只等刺客前来。夜半时分,刘昌裔见两只旗子,一红一白,飘飘然仿佛在床上搏杀一般,良久,见异人自空中坠下,身首异处,隐娘现身,说,“精精儿已死。”拽出屋舌,用药溶解,毛发不存。
隐娘又与刘帅说道,“后夜,妙手空空儿将来,空空儿之神术,无影无形,隐娘技艺不及,不能探查,此回只能是刘帅自求多福。”说完,隐娘将一玉制项圈戴在刘帅颈部,身形幻化为蚊虫,钻入刘帅肠腹中,二人坐等空空儿。三更时,刘仍未合眼,忽听到颈部铿锵有声,甚是刺耳。此时隐娘自刘口中跃出,跪地贺曰:“刘帅死里逃生,再无祸患,空空儿行事只求一击,一击不中便远逃,此时应逃出千里了。”刘帅摘下项圈端详,赫然一条匕首划痕。
唐宪宗元和八年,刘帅调入京师,隐娘不愿入京,与刘帅惜别,“自此隐娘将寻山访水,但求刘帅能照顾好我夫君,隐娘别无他求。”刘如约,二人再未相见,直至刘战死疆场,隐娘仍是骑一白驴至刘灵柩之前,痛哭一场便离去。
唐文宗开成年间,刘帅之子刘纵上任陵州刺史,入川时,栈道上德遇隐娘,二人相逢甚欢。刘纵初次见到隐娘时还是个孩童,今日见隐娘面貌如故,未曾衰老,仍骑一白驴。隐娘预知刘纵将有大祸,教诫其不该来此。心生恻隐,拿出当年师父传下的那粒丹药,赠予刘纵,好生安顿道:“来年你遇火急之事,务必抛官舍业,回到洛阳,方能脱祸,我这粒丹药只可保你一年。”可惜刘纵只当玩笑听过,一年后,卒于陵州。
自此,再无人见过隐娘,有人说她归隐山林,有人说她回归了师门。万古长河之中,这些都不重要了,或许她所追求的,正是这份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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